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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晚上我从梦中惊来，以往做的梦醒来就忘记了，唯独这次记忆犹新。梦中回到了离别了10年前的老房子，只见母亲头戴白色的卫生帽，身穿围裙正在打扫卫生，仅仅三四十平方的老房子被隔成了三间，一间是卧室仅仅放下一张床，一间是餐厅兼厨房，一间是客厅，每间都挂着粉红色的布帘，我问母亲是不是房间太小了，母亲笑着说，这样能给你娶上媳妇就好了。是啊，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没有结婚，虽然已经定亲了。20几年了，母亲挂念的还是我的终生大事。 母亲年轻时就有心脏病，不能干累活，父亲在镇农具厂上班，挣不了多少钱，挣了钱要换成工分，家里没有劳动力，年年缺粮，日子过得很艰难。但是母亲把家庭收拾的井井有条，干干净净。母亲心灵手巧，我和妹妹的衣服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，有时衣服穿破了（记得我上五年级的时候穿的一件上衣后背有10几个补丁），也要洗的干干净净，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，家里再穷也要把你兄妹俩打扮得漂漂亮亮，不能穿的破破烂烂邋邋遢遢。左邻右舍的大娘婶子经常来找她裁剪衣服，做鞋样，绣鞋垫上的花，她都乐此不彼。我上初中的时候，要在学校里住一个星期，母亲会亲手摊一包袱煎饼，给我做一罐咸菜，各种各样的咸菜都吃过，煮咸菜，炒咸菜，烤咸菜，咸菜片，咸菜干，咸菜条……..。 上高中的时候，我在百里之外的莱芜求学，每3个星期回来一次，母亲要想方设法给我准备21元钱的生活费。家里没有什么收入，母亲攒钱托人买了一架“双喜”牌的缝纫机，那时改革开放了，有人倒腾针织厂的下脚料，她从那里买来布头先加工成一块大布，再裁剪成小孩穿的秋衣秋裤，用缝纫机加工好了让父亲到集市上卖。夏天秋衣秋裤没有人要了，就加工厚绒的手套（五指分开的），有时暑假里我也学着做。后来原材料涨价，加工这种小孩衣服的人多了，这个买卖就不做了，其实也赚不了几个钱。大约高二的时候，家里又养起来蛋鸡，由于没有本钱，就先养了几个笼子的鸡，大约几十只鸡，母亲没有上过学，能认几个字，但学会了给鸡打疫苗，常见病的预防，看看鸡粪就知道鸡该吃什么药，学会了给鸡配混合饲料，邻村有个养鸡专业户，母亲经常请他来喝酒，讨教养鸡的好办法。蛋鸡需要140天的饲养才下蛋，这140天是家里最艰难的日子，家里的日常花销，还要给我准备3个星期的生活费21元，有时实在没有了就和邻居借，不能耽误我上学。鸡下蛋了，母亲要到集市上卖，她不会骑自行车，就用小推车推着，因为有心脏病，3里的路不知要歇思几回。不知她怎么学会了乘法口诀，几斤几两几元几角都是先算整数后算小数，然后再加起来，有时我列竖式算小数乘法都不如她算的快。 由于母亲的精打细算，家里有点承包地，日子虽然清苦，倒也解决了温饱问题，勉勉强强读完了高中，高考落榜后我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，整天躲在家里，有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感觉。母亲经常开导我，上学不是唯一的道路，可以考虑进工厂去打工学手艺，她开始托亲戚求朋友打听哪个工厂有招工的，想给我找个轻松的工作干干。后来，我的表哥和皮革厂厂长是战友，介绍我到皮革鞣制车间上班。那时正值夏天，鞣制车间里臭气熏天，苍蝇乱飞，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，我穿上皮衣皮裤干了2个小时。中午下班后，我就辞职不干了，回到家后母亲没有说什么，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。 在家里呆了大半年，自己搜集了一些致富信息想干点事，来解决当时的家庭困难。可不是没有资金就是骗人的把戏。母亲一直没有停下给我找工作的脚步，春节后让我到另一表哥的眼镜店去学徒。学徒工学了1年多，每次回家看到家里的情况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父亲的工厂里没有活干呆在家里，妹妹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，奶奶和母亲常年吃药，一家的收入就是靠养鸡，有时赶上行情不好也赚不了钱，承包的那点地，交上公粮，再交农业税和提留，剩下的那点粮食够一家吃的。我和母亲商量想自己干眼镜店，这次母亲真生气了，你这孩子这么不安分，你好歹一个月有120元的工资，以后工资会涨的，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，等你干上几年给你娶个媳妇，我就死也瞑目了，我这病长寿不了。一番话说的我心里酸酸的真不是滋味。一个月后，我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，瞒着父母辞掉了眼镜店的工作，怀揣着60元钱在省内转了一个星期到处找门头，由于人生地不熟结果无功而返。回到家里，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，母亲没有再埋怨我，她也理解我此时的心情。她又为我开店的资金发愁，家里卖了粮食凑了一点还是不够，她说，你写个贷款申请，就说是为了养鸡用，找村里的贷款员看看行不行。晚上，我怀揣着2000元的贷款申请书到贷款员家里去，路上母亲让我买了2瓶泰山老窖和1条没有过滤嘴的大鸡烟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给人家送礼心里怦怦乱跳。一个星期后，贷款批下来了1500元，我心中暗叹母亲的办事能力。后来我表哥给我了大部分货，又给我买了设备，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自己开了店。开店的艰难不必说，生意的惨淡是意想不到的，但是算是有了自己的收入，可以为家庭减轻负担了。每次回家我都要给奶奶买点东西，没有给父母买点什么，总认为父母这么年轻，以后我会孝顺他们的。可是因为这，我对母亲愧疚一辈子。 90年的秋季，我回家帮家里秋收。家里的玉米不熟，母亲让我到对象家里帮忙（此时我已经定亲了）吃晚饭的时候，我妹妹和邻居来找我说母亲生病住院了，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知道坏了，母亲的病不能劳累，一旦病了就凶多吉少，以前在大医院看过，需要做心脏手术，医生不能保证她能从手术台下来，又加上家里没有钱，手术就不了了之了。我不迷信，但是冥冥之中母亲和我有种感应，没有吃晚饭的时候，我心里很烦，一个人在公路上踱来踱去，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。（后来我才知道，母亲病危到了当地的卫生院治不了就联系了市中心医院的救护车）我和对象急匆匆骑上自行车赶往30里外的市中心医院。在医院的急诊室里，她静静的躺在病床上，吸着氧气，挂着吊瓶，两眼睁着，一句话也不说。我和对象一边一个紧紧攥着母亲的手，我说，娘你怎么了，母亲只是双眼睁着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眼角挂着一丝泪滴。就这样在凌晨的时候，母亲在我们注视下慢慢的合上了双眼，她走了，就这样的走了，就这样一句叮嘱的话也对我没有说，带着对一家人的牵挂走了，带走了她一生的病苦，带走她一生的劳累，带走了她一生的操心，带走了她一生的遗憾。她撇下我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，孤独的一个人去了遥远的天国，但愿天国里没有病魔的折磨，没有生活的艰辛和劳累。母亲，你放心的走吧，没有您的日子里，我们会照顾自己，经过自己的努力，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。 母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，每当我独自一个人在店里的时候，想起母亲就会掉眼泪，晚上会做奇怪的梦，有时候梦见母亲从远方回来了，有时候梦见母亲其实是去走亲戚了，有时候梦见母亲就在家里躲着不见我，梦里母亲的影子很模糊，总也不和我说句话。母亲去世的现实我无法相信，我多么希望奇迹出现，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就回来了。 随着时光的流逝，自己的两个女儿逐渐长大，更多关心的是她们的学习和身体健康，加上店里的事情，生活里的方方面面，母亲的身影在脑海里逐渐模糊记忆里逐渐淡忘。只是清明节会到母亲的坟前祭奠一下，过年过节会想起母亲。这次做梦，勾起我对母亲的无限怀念，自己也做了父亲，更加明白了母亲以前曾经和说过的一些话，朴实无华的话语蕴含着人生的大道理，折射出智慧的光芒。 母亲，你在天国还好么？ | 
发表于 2014-5-11 12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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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5-11 21:54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