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从容 · 发表于 2010-11-10 08:38

上个月的一天下午，我回了趟家，接父亲来医院检查眼睛，他的白内障已有多年了。

秋日的午后，阳光温暖明艳，路两边，草已黄，叶未枯，田野里还有待收获的庄家。父亲坐在车里，眼睛注视着窗外的景色，一语不发。我正想找话和他闲聊几句，他忽然开口，吟出了几句毛泽东诗词：“岁岁重阳，今又重阳，一年一度秋风劲，不似春光，胜似春光”！一旁的我，会心地笑了。

      这就是父亲，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，一辈子没有走出庄稼地，一辈子辛苦劳作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唯一和邻人不同的地方，就是他的爱好兴趣。父亲爱好读书，他读的书五花八门，天文地理，文学历史，中医药理，奇闻异事，甚至占卜星术，无所不包，但凡纸上有字，他总要捡起来看。记忆里，都是昏暗油灯下，父亲看书的身影。不仅如此，行走路上，他会停下脚步，端详地上的一块石头、一段树枝，甚至石头的花纹，我小时候，记得他曾经把花生米插在圪针（荆棘）枝上，插在罐头瓶里，当干枝梅花；也爱拉二胡，吱吱呀呀的二胡声，陪伴了我们的童年。奶奶的娘家是书香门第，识文解字的奶奶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爷爷后，生下的孩子，全部送回娘家养大。父亲，包括姑姑们爱读书，大概是受他们姥姥家影响。

   这个爱好，在当时，在农村，实在不是个好事。他的这些习惯，肯定会耽误干活。父亲很勤劳，干活效率却不高，唯有多干，往往是归家最晚的一个，被母亲讥笑：出了一辈子愚力。父亲性格平和，甚至有些绵软。也正得益于这种性格，他才能安稳地度过了文革岁月。病妻、弱子、富农成份。那个时期，那个环境，刚硬的性子，会被摧折的。当我记事时，家境已好。文革的苦难，我没亲历。但是，母亲和哥哥姐姐们，经常痛说家史。旁听他们诉说，我幼小的心灵就被压抑的沉重。但是父亲从来不说。他用行动教给我们：既然不能改变，那就接受；既然除了奋斗别无选择，那就奋斗。父亲从不求人，也不会寻求捷径，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，往往事倍功半。受他影响，我们兄弟姐妹的性格，都很踏实，却缺欠灵活。

   放下农活后，蹲在墙根，点一袋烟，拿起书，对父亲来说，是最大的休息。他从来没说过让我们好好读书的话，也没期望我们“知识改变命运”，读书对他来说，就像吃饭、睡觉一样，是生命的本能。虽然，能读书的时间，是少之又少！我们兄弟姊妹都成家以后，他空闲时间多了些，看书涉猎的内容也更多了，侄子侄女们的教材，也成了他的阅读内容。有一次，他曾捧着一本初中代数，很无奈地对我说：“这个，我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了”，弄得我苦笑不得。就这样嗜书如命的父亲，到老年，有时间看书了，眼睛却得了白内障。

   出于对手术的盲目惧怕，我数次建议父亲做手术，他都拒绝。视力不好，看书的兴趣却不减，他就在模糊的世界里,抱着书本，戴一副破旧的老花镜，在母亲的絮叨声中，艰难地辨认。专业配镜的女儿，却无法为他配一副清晰的眼镜，愧疚无奈啊。

   明年，说什么，也得给父亲做手术了。

朱一刀 · 发表于 2010-11-10 09:11

容姐的这个帖子，不如取个名字“我的父亲”。
还是抓紧时间给你老父亲做手术好，年纪大的人对手术都会有所顾忌，我们做晚辈的要多开导一下，对吧？

陈大 · 发表于 2010-11-10 10:51

眼镜老板的老爸没有好的老花镜？这验证了过去的了句俗话：种田的没有粮食，建房的没有屋住……

冰默 · 发表于 2010-11-10 11:28

老人家比较固执，要能说服他接受手术，不能説什么也要强迫他去做，白内障手术也有做不好的情况。

从容 · 发表于 2010-11-10 15:00

谢谢各位关心！我尽量劝说父亲，早做手术！

mthyyjh · 发表于 2010-11-12 11:01

眼镜老板不能为家人配一副满意的眼镜？这验证了过去的一句俗话：木匠门前无櫈坐，道士屋后鬼唱歌！内障是微创手术，选择好的眼科医院基本没有风险！只需几千块钱的费用.我这有88岁的老妇人基本失明，做了该手术效果很好！

光与影 · 发表于 2010-11-13 18:58

祝福你的父亲~

panzw2008 · 发表于 2010-11-14 00:44

希望你的父亲早日“重见光明”

紫檀香薰 · 发表于 2010-11-15 18:30

为什么要等到明年呢？早一天去做，不是多一天清晰吗？古币奶奶早几年就做了，愈后蛮好，她还是有严重糖尿病的人。

快乐人儿 · 发表于 2010-11-16 11:22

书香门第之家，很难得啊。楼主也受父辈们的影响吧，文字组织很好啊。写得不错，祝您父亲尽快恢复视力健康！
白内障手术好做的呢，我一个朋友她奶奶80多了都去做，都好了啊。别大热天去做，免得发炎。

——版主啊，为什么我回复都要输验证码啊，什么时候才放过我呀。我可是论坛的爱好人士来着。